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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樣。Charles輕撫Erik的臉頰,他下巴上的鬍渣已經冒出來了,摸著摸著Charles意猶未盡地用臉頰摩擦著。
偷偷地往下移,用腦袋隔著薄薄的汗衫磨蹭著,「好癢。」Erik爆出哀嚎想要閃躲,「你的頭髮長出來了,好刺。」
「是嗎?」Charles不客氣地掀起汗衫,像是刷子一樣用力多蹭了好幾下,弄得Erik扭著身子閃躲。
「饒了我吧!我全身沒有力氣,一動也不能動,我一定是病得很厲害。」Erik說這話時嘴角偷偷上揚了一下,Charles看到了。
「求我。」Charles暫時歇手。
「求你了。」Erik用迷茫的雙眼看著Charles,他懶得把汗衫拉好,更懶得發出聲音,只是在唇齒間噴著氣。
「怎麼可能放過你。」Charles又往腰際戳了戳,結果實在太美妙,那尖叫簡直銷魂。
在腰際亂摸,摸到了皮帶的扣環,那就像是門上的鎖一樣,Charles想,而我知道怎麼使用鑰匙開門,練習過。皮革比想像中厚,而金屬也更沈重些,一隻手指頭無法若無其事地挑開,得用到兩隻手⋯⋯

電話鈴聲令Charles怔了一下,「你的耳朵都豎起來了。」Erik好不容易得了空隙,還不忘加句調侃,一個吻落在Charles耳廓上。
Charles捨不得拋下Erik,又無法忽略正在響的電話,最後仍選擇衝向電話,「嗨!」
「告訴Raven不要再打包值班室的餅乾了。」Erik在旁邊小聲提示,一邊完成Charles剛才掙扎著沒能完成的事。
「嗨,Raven,Erik 說他不喜歡餅乾,噢,我都很喜歡啊⋯⋯特別喜歡⋯⋯」Charles咀嚼著話筒另一邊丟來的問題,目光瞥向Erik,「皮帶⋯⋯不是不是⋯⋯我喜歡那個 ⋯⋯有什麼蔬菜啊肉啊內臟啊通通切碎了和一大坨油脂一起塞進羊的胃裡縫起來⋯⋯又不是每天都殺羊,況且一頭羊也只有一個胃啊!啊我忘了妳每天都要縫這些 ⋯⋯」又對著話筒嘀嘀咕咕。
討論食物什麼的太難為人了,Erik吞了吞口水,正想撿起衣物走開,Charles喚著:「Erik,Raven說要跟你講話。」
「終於要求救了嗎?」
『檢驗出來了。』
「那太好了,我還能休息多久?」Charles趁著Erik講電話,從背後纏上來,把剛剛耳廓上的吻還給Erik,一雙手不安分地往前亂摸。
『只不過是個老A型流感,和1968亞洲流行的那次一樣⋯⋯』
「H3N2不會死人,至少不那麼容易。」Erik阻止了伸向小腹的手,一把抓住移開,「除非⋯⋯」他的話到了口邊卻遲疑了。
『我也是這麼猜測,比起流感,我對這兩個死者的免疫系統還比較⋯⋯』
「Raven, 妳聽著。」Erik捏著額頭,彷彿這個動作可以幫助思考,「我很高興我們之間有點默契,顯然我們想的是同一件事,不過妳可能需要找個不同意見的人跟妳討 論,才不會越想越偏,拜託,妳認識的人應該比我多很多,如果妳的假設是真的,那可是很嚴重的。」Erik努力否定自己和Raven的假設,皺了皺眉,「畢 竟我們到現在還不很確定⋯⋯而它⋯⋯」
『我晚點再打給你。』Raven似乎被什麼事情打斷,匆匆掛了電話。

Erik掛上電話,Charles似乎察覺到Erik的異樣,從身後抱住他,「你還好嗎?」Charles輕聲問。
「不。」Erik搖了搖頭,「不,我不好。」
Charles的氣息吐在Erik背上,令他幾乎無法開口講話,Erik覺得說這話的人簡直不是自己:「但我要說的是,我好不好,不是你該關切的事。」
「可是我在乎你啊!」Charles貼近Erik,「不管你是開心或難過,都可以對我說。」
不敢看Charles,Erik只能淡漠地說著:「我們只是碰巧遇到,而我只是盡我的職責,但並不代表你此後的人生就得和我綁在一起,我也沒有繼續對你的人生負責的義務。」
Erik知道Charles不能接受,他緊抱的雙手鬆開了些,又鬆開了些,最後放開。
「可是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Charles囁嚅著。
「這不是我的問題。」Erik麻木地回應:「我知道你在這裡無依無靠,但因為無處可去而留在這裡,已經夠了,不需要因為迫不得已而⋯⋯」Erik找不到適切的用詞,停頓了一下,「這樣。」
Charles深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吐出來,Erik什麼也沒明講,他的確沒有說半句難堪的話,但那更糟,兩人之間的事情對他而言,竟然如此難以啟齒。
「那麼⋯⋯」Charles絕望地想,「我應該要離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麼要急於否認?不然是什麼意思呢?要Charles留下來不要走嗎?Erik改口:「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請你搬走。」
「我明白了。」Charles似乎不再揣測什麼、也放棄挽回什麼,只是佇立在那兒不發一語,許久,才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問了一個他早該有答案的問題:「什麼時侯?」他問:「我什麼時候該離開?」
「我想告訴你:『你可以慢慢來,沒關係。等你找到另一個安身落腳的地方再說。』」Erik說:「可是這等於沒有說,你還是會依賴著我,離不開這裡。『越快越好』這是我的答案,『越快越好』。」
Erik 說完,不給Charles說話的時間,逕自回到房裡換了外出的衣服,從Charles身邊經過時刻意不看他,就這樣出了門。Erik想起自己曾經好幾次推 開Charles,實質上的也好,比喻上的也罷,但是Charles就像是不曾學到教訓一樣,或是下一秒就忘得一乾二淨,又睜著一雙過分鮮艷的藍眼睛向自 己示好。

傻瓜。




習慣了急診室,總會以為自己見過太多光怪陸離的事,不會再為什麼事感到驚訝,但Erik一走進門,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驚訝地說不出話。
背對著入口而立的那件醫師袍竟然是平整的,往下看是一雙淺色的高跟鞋,往上看是大波浪金色捲髮,這不是急診室裡會有的東西。
外星人轉身離開,終於看見了她身後的Raven,一如往常地穿著髒兮兮的深藍色罩衫,Erik總算安心了。
「美麗高雅的Frost醫生怎麼會來我們這種髒兮兮的小地方?」Erik向Raven打招呼,「你們聊什麼?指甲油的顏色?」
「你說說看我怎麼可能留指甲?」Raven展示著自己的一雙手,每根指甲都短得過份,「我也希望能有一個星期不碰內臟。當然是會診。」Raven把手上的病歷往身邊的檯子上一扔,「她知道的事情還真多,像是化療、化療,還有化療,我都要打哈欠了。」
「那還找她會診?」
「因為有人要我找個不同意見的人『聊聊』。」Raven把病歷推給了Erik,「聊完以後我終於想起我為什麼和她意見不合了。」掐細了聲音,Raven不以為然地學著舌:『化療會造成免疫系統紊亂,這很常見。』
「所以?」
「我仍然維持我的推論。」
「那他們是不是⋯⋯那個?」Erik欲言又止。
「不正常擴張的括約肌並不能代表什麼。」Raven面不改色地反問:「你不是也會這樣?」
「我沒有。」Erik否認得毫無時間差。
「我說的是你每次喝咖啡就乾咳,一邊咳還一邊要喝。你不用這麼緊張,不過就是胃食道逆流,不會死人。」Raven一派輕鬆地看著Erik,迅速轉移話題:「怎麼樣?你們兩個這幾天相處得還好嗎?你和Charles。」
「妳像媽一樣關心他,又像女學生一樣迷戀他,或許他可以先搬去跟妳住⋯⋯」
「我才沒有啦!」Raven的臉紅了一下,才剛否認,「不對,Erik,你做了什麼?」
「我只是告訴他,他可以有更多選擇,不必這樣巴結我⋯⋯」Erik說著,眼神閃爍了一下。
「你該挨巴掌的,但這裡是公共場所,太難看了,而且⋯⋯」Raven反覆看著自己的手,「我剛剛說過我不留長指甲的原因,我想我漏了一樣。」
「什麼?」
Erik還來不及反應,鼻樑上已經挨了一拳,這一拳還真有力道,反射地摸了摸,搓開了一片鮮紅,不知道是不是斷了,Erik唯一的感覺就是沒有感覺。



推開公寓的門,燈還沒全亮,Erik就已經感覺到與離開時相當不一樣,但他說不上來,燈亮後才發現,隨意鋪在沙發上的毯子,可能沾了不少食物碎屑和兩個人的氣味,不見了;披掛在椅背上的那幾件不屬於自己的衣物,不見了;幾天以來足不出戶的萎靡氣息,不見了⋯⋯
Erik一時間還以為是Charles為了示好打掃了公寓,『對不起,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除非我不討你喜歡。』,對著空蕩蕩的公寓,喃喃地練習著Raven交代的台詞,想像著Charles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但Charles也不見了。
也許出門去了,但現在是深夜,又有哪裡好去呢?Erik這才想起自己從來沒見過Charles出門,這並不代表他不曾出門,也許在自己睡著以後出門醒來以前回來,也許在自己上夜班時出去,在自己之前回來,這有什麼難的?Charles有鑰匙⋯⋯
小几上擺著的正是一串鑰匙,公寓樓下大門和這扇門的鑰匙,Erik親手交給Charles的鑰匙⋯⋯
Charles像是完全不怕痛一般緊握住的那串鑰匙,沈澱澱地壓著一張紙。


Erik,
你出門以後,我在沒有你的屋子裡想了很久,期間,電話鈴響了,又歸於靜止,我沒有去接。
我想我無法反駁你的話,你說得很對,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契約關係,如你所言,你對我沒有任何責任,這很明顯。
我給你的,倘若你不喜歡,可以丟棄在荒野、門口,甚至退還給我。但給你的就是給你的,就算收得回來也無法再送給別人了。不像付給房東的金子,倘若你不要,我可以節約下來,付給下一個房東。
雖然說起來,我的確是欠你的,我知道在這個地方,這個城市生存是很不容易的,沒有誰該幫助誰,但你卻肯對我伸出援手,這是高貴的舉動,我很感激。
我倒寧可你向我追討我所欠的,我猜想,得等我不欠你什麼了,你才願意接受我,還有我所付出的一切。
我是個習慣等待的人,生命和等待,對我而言是一樣長的,但是你呢?
Tha fuachd mu do chridhe
Mar an sneachd mun a' Cuilitheann
A-nisd agus an Giblean againn
                                                                                                        Charles

Erik把這張紙揉成一團扔開,雙手抱著垂落的頭,半晌,他把頭從手掌間抬起來,趴在地上尋找,把紙團從沙發底下撈了出來,Erik頹喪地坐著,將沾了灰塵蛛絲的紙張攤平,看著認得的每一個字,組合起來卻令人費解;遑論不認得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嘲笑自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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