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讌

11. Armando
Charles在後座靠著椅背打著瞌睡，從後照鏡看起來是這個樣子的，但是Armando其實不確定他是真的睡著了，還只是閉著眼睛構思他的歌曲，但是這麼安靜的Charles讓大家……至少是Armando自己鬆了一口氣。
一樣坐在後座的還有Sean，Sean的垃圾話通常可以忽略，說實話，他，很弱，漏洞百出的人身攻擊，隨隨便便就能反擊到讓他說不出話來（如果Charles沒有手下留情的話，是有辦法讓他哭著叫媽媽的），不過長途駕駛太無聊，有時候聽他自顧自地嗆電台主持人，也是一種樂趣，然而Armando目前、暫時不想聽垃圾話，關上了收音機沉默以對，現在的Sean如同突然失去對手一般落寞，頹然倒在後座起毛球的骯髒座椅上。
Alex坐在助手席上也沉默著，車子剛剛開過Soledad，空曠的公路上遠遠地就能看到高牆，是Alex進出好幾次的Salinas Valley州監獄，確切地說是之裡面的少年感化院，最後一次出來是Moira帶著自己和Charles迎接的，四個人沿著101公路往南開，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長途駕駛，但Charles和Armando堅持在深夜停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公路餐廳休息，點完餐後兩人先後離席說是要去廁所，回來的時候端著插上蠟燭權充生日蛋糕的杯子蛋糕。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成年……』
是Armando記得Alex生日的，但是Charles記得每一件事。
「我肚子餓了，可以下去找點吃的嗎？」Charles打破這一整車的沉默，也是他上路幾天以來第一次主動這麼表示。

在等待餐點的時候，Charles把Demo放給大家聽，三個人分著使用一附耳機的左右兩邊，還有一張騰寫過的三孔筆記紙。
Hi, stranger
I know you are from some time else
Future or past?
What is the last thing you remember?

I am from a future when sky is dark, the man says
Rain drops are as black as tears
Gun powder can be smelled in the air,
Better than rotten corpus, I would say

You two fight so hard against them all
But nothing can tear you apart

Hi, stranger.
I bet you are from somewhere else
San Diego or New York?
What is the latest news there you can share?

I am from a place when sky is blue, the man says
Rain drops to make flowers grow
Fragrance can be smelled in the air
But none of them as good as you two

I wish I can meet you both in person
Nothing can tear you apart

But we are not together in the end, I say
Not together in the end
等到每個人都聽過兩輪後，大家的餐點也上齊了，Charles說：「怎麼樣？下次Gilroy的演出就加進這首歌。」
「編曲是還可以啦！要一起排過才知道效果。」Alex懶懶地說，似乎不是很欣賞，「不過都甚麼年代了，還在搞這些雨水啦花朵啦的嬉皮玩意兒？」
「這是一種對環境對人文的反思。」Charles看起來很堅持。
「隨便你怎麼解釋，反正我也寫不出東西來。」Alex不時會出現這種企圖讓人起罪惡感的態度，程度輕重不一，而今天Charles沒有中計。
「這個陌生人是誰啊？」Sean問。
Charles沒有想到會被問到這種問題，「因為這個人在時光中穿梭，所以別人自然不認得他……」
「那『你們』和『他們』又是誰啊？」
如果Charles知道是誰，就不會用『你們』和『他們』帶過了啦！Armando心想，雖然說文學的隱喻不一定非有個對象不可，他卻沒辦法對Sean的問題提出反駁，因為自己也有類似的疑問，Armando並不真的在乎這些人是誰，只是希望Charles寫歌的時候可以不要那樣黏著於個人經驗，可不可以抽離一點？捏造一些故事，甚至報紙的地方版都有很多題材可以用。
「如果非得要給個答案的話，『他們』是不公不義的政府、充滿歧視和偏見的社會，當然還有唯利是圖的商人，這些是我寫下這些字句時所想到的東西……」
Charles一邊解釋一邊大嚼著牛肉漢堡，不是麥當勞漢堡王那種乾巴巴的冒牌貨，而是家庭餐廳裡的平價餐點，做法和用料都平凡無奇，但就是美味，而且中間的牛肉既多汁又有份量。
但是Charles沒有解釋為什麼『他們後來沒有在一起』，果然連Charles自己都不知道，Armando如此下結論。